“她们一起向前飞去。”
1.
“啊？她同你读同一间小学？”黄仁筠有少少惊讶。
李佳灿望了眼自己的手，目光轻轻放在一只昨晚没卸干净的手指甲上，一小片暗红色停留在指缝边，她随意地点头，“是啊，不过不同班。”
“那中一到中三呢？”
黄仁筠看着李佳灿的动作忽然些微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后又垂下眼皮，“是同班，但没怎么讲过话。”
“那怪不得看你们两人似乎不是很熟。”
李佳灿抬头看了眼附近点单处排在队伍中的那个身影，“她这么优秀，一看就知道不是跟我这种人玩的。”话刚讲完那个身影就抬起头，大概是在张望着寻找餐厅里的空座，一下就见到坐在不远处的李佳灿一行人。
在人群里显得更高挑纤瘦的她笑着朝李佳灿挥手，李佳灿也抬手挥了两下，这才留意到对方身边还有两个与她同班的女生，其中一个还是李嘉宜。
“她真的挺漂亮的。”身边的男生朋友突然平静地开口，话语里是淡然无色的意味。
如果这句话说的是其他人，李佳灿肯定会开口打打趣，但看着对面安安静静站在队伍里的罗渽旻，李佳灿盯上那面庞几秒，再趁对方还未望过来时装作无事发生地迅速移开。
黄仁筠讲话从来都比别人直接，听了男生的话咬了口薯条，“做什么？想追啊？”
男生摇摇头，“有得追的话一早就追了，她都拒绝了我们学校不知多少男生，她这人实在太静，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摸不清她究竟喜欢什么类型，而且听说她班上那个去年评了杰出学生的男班长好像也喜欢她，这要怎么争。”
李佳灿沉默地听着，这个话题与自己无关，她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就扫去罗渽旻那边，反应过来后又不由得有些愣神。黄仁筠看出李佳灿整个人都不在状态，随着她的眼神望去才发现站在罗渽旻身边的是李嘉宜。下一刻李佳灿转回头却发现黄仁筠一直在看自己，她对黄仁筠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再次咬住已经被咬得扁扁的吸管。
他们一行人离开时罗渽旻与另外两个女生刚好找到座位坐下，经过她们时李佳灿跟坐着的罗渽旻简短地打了个招呼，接着便要迈步继续往前走。下一瞬间李佳灿的手腕被人轻轻拉住，她转回头便见罗渽旻抬头望着自己，“你有没有温书呀？”
大概是看出李佳灿眼里的茫然，罗渽旻语气温柔地继续往下说，“今天下午英文课要测验，你有没有温习？”
在李佳灿一直以来的印象里，罗渽旻的眼神总是平淡而透澈。她不由得有点恍神，正思考着这世上有谁会躲得过这样一双眼睛，却感受到手腕处一阵晃动的冰凉，这才意识到罗渽旻冰凉的手指还握着自己的手腕。
李佳灿回过神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记得有英文课要测验这回事。
看着李佳灿无奈地摇头，罗渽旻似是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回答，露出淡淡的笑，“上次你抄的那份笔记，上课前记得看一看，有用的。”
李佳灿立刻点头，罗渽旻松开她的手腕，“一阵见。”李佳灿笑着说了声好便跟着黄仁筠一起走出餐厅门口，往学校方向走去。李佳灿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受到手腕处还有着些许微凉，这份清凉与罗渽旻的眼神一样。
“佳灿？佳灿？”黄仁筠只觉得从刚刚吃午饭开始李佳灿就有些奇怪，总是不知不觉就走神，等李佳灿回过神她才继续说道，“我说，你今天下午英文测验，回去就抓紧时间看看笔记，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连我讲话都听不到。”
李佳灿有点无奈地说道，“我完全不记得今天有测验这回事。”
黄仁筠倒不慌张，李佳灿在的那个英文小组里的学生都是学校特意筛选过的，学校把英文成绩好的同学们分到一起上课，便更好提高学校的英文平均分。李佳灿跟罗渽旻都是那个小组的学生，两人还是同桌，所以对方才会提醒李佳灿记得下午要测验。
黄仁筠之前就听李佳灿讲过她们小组的课堂内容进度跟比自己所在的普通班要快许多，随时都会有突袭测验，但李佳灿成绩一直还算不错，所以黄仁筠并不替对方担心，“没关系，你不会考得差的。”
李佳灿还记得上次英文课老师有在黑板上写下了测验范围。她其实一直都有点近视，总望不太清黑板，但觉得自己度数不深便懒得配眼镜。
身为李佳灿同桌的罗渽旻眼看她上课时总是眯着眼睛费力想看清黑板的样子，便会把自己的笔记本轻推到李佳灿桌上借给她抄。李佳灿认真照着对方工整的字迹抄完笔记，却完全忘了温习这回事。
虽然自己跟罗渽旻英文课是同桌，可自己跟对方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罗渽旻是隔壁C班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而她身处走廊尽头的D班，D班都只是一群在学校混日子的人罢了。
李佳灿轻叹口气，怪不得就算与罗渽旻是同桌两人也没话讲。她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明明对方英文课就坐在自己身旁，李佳灿却觉得罗渽旻好像还是如以前那般遥远。
李佳灿回到学校便坐在自己位置上有点焦躁地翻着英文笔记。黄仁筠看李佳灿皱起眉头，便轻拍对方肩膀。李佳灿没有说话，只是朝黄仁筠露出一个笑。她们熟悉起来并成为好友也就是最近的事，两人离挚友两字还稍有些距离，有些太细的话语都掩藏在各自眼睛里，但一来一去便就都明白了。
铃声响起后李佳灿拿着书本离开课室，黄仁筠给李佳灿挥了个拳头给她打气，李佳灿匆匆朝黄仁筠扬起笑容便快步走出去。
她们英文小组一直以来都在罗渽旻那一班上课，李佳灿走进去便看到李嘉宜低头在收拾桌面，下一刻对方抬头私乎是要看向自己这边，李佳灿立刻转过头头，便望见罗渽旻站在课室后方角落里背对着自己在整理书柜。
李佳灿在最后一排坐下，把笔记摊开在桌上。
她的眼神本该停留在笔记上，但没过几秒目光就飘向身旁的座位，感受到罗渽旻安静地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罗渽旻在李佳灿眼里做什么都是轻轻的，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笔袋放在桌上的时候是轻轻的，坐下来的动作是轻轻的，就连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是轻轻的，轻轻扫过自己面庞后又落回原处。
年级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坐在李佳灿身旁的人性格低调，几年前转学过来后李佳灿就总能时不时在其他人口中听到罗渽旻的名字。人长得好看，成绩也优异，因为性格很安静而朋友不多，但走去哪都不会让男生们的目光落下。
但李佳灿不明白一件事，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也如那些男生一般。
明明每日都会在英文课见到罗渽旻，可李佳灿就是忍不住要多看看她。她努力把自己的眼神放得很轻，不要实在真的落下去，时间长了她甚至能在罗渽旻没注意到的空隙里偷看上那么一眼。以前的她在英文课的表现可以说是全神贯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越靠近罗渽旻便越容易失神，一节课下来她的魂魄也不知去哪晃了一大圈，但圈圈绕绕到最后呢，总又会放到罗渽旻这三个字上去。
李佳灿只觉得一阵没由来地烦闷。
这真是奇怪，真是真是好奇怪。
“佳灿？”
李佳灿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便看到老师已经开始给第一排的同学派测验卷。罗渽旻轻声地提醒她，李佳灿立刻把笔记收起来，不好意思地对罗渽旻笑笑，而罗渽旻也只是垂下眼皮扬起个浅浅的笑。
虽然没温习但还好题目不算太难，李佳灿写起来还算顺利，写着写着她悄悄观察身旁的罗渽旻，对方此时正低头全神贯注地做着题目，对她的眼神悄然不觉。
罗渽旻的五官轮廓很柔和，密而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很漂亮，李佳灿不得又看愣了神。
等大家都交了测验卷，离下课只剩几分钟。老师在下课前宣布了一件事，“按照学校每年英文话剧节的惯例，我们年级全部英文小组都要表演一场话剧，由今日开始你们要和坐在前后方的另一排同学组成小组，合作攥写一份剧本，我会在里面选出最好的一个剧本让大家表演。”
李佳灿茫然地望向罗渽旻，对方本是望着老师，然后似是感受到李佳灿的目光便转过头。见眼前的李佳灿呆愣地望着自己，罗渽旻扬起一个笑，轻声跟李佳灿说道：“我们是同组噢。”
大家安静地听着老师继续往下讲道，“现在允许你们拿出手机留下小组同学的联系方式，剧本截稿日期到这个月20号。时间虽然不多，但被选中剧本的小组可以在成绩里加平时分。”
平时分的学分会算进学期末的成绩表，所以听到这话后本是安静的大家一下就来了兴致。
李佳灿前桌的同学们拿出手机互相留大家电话。这是李佳灿第一次跟前桌两个男生开口讲话，罗渽旻一直以来都是个安静的人，但这两个男生跟她是同班，所以罗渽旻难得主动从两个男生那接过话，“佳灿想写剧本哪个部分？”
李佳灿本想开口又顿了顿，开头和结尾大概是最难写的部分，她本想着自己要不就叙写中间那部分吧，下一刻其中一个男生开了口，“李佳灿，你记叙文写得这么好，不如你写结尾吧？”
看着李佳灿茫然的神色，男生解释道，“上次中文测验你的作文不是拿了全级第一吗？是我们中文老师改的作文卷，他有同我们提过。”
李佳灿想说作文分数高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写好一份话剧剧本，她本想劝大家不如再考虑一番，便感觉左手被覆上一阵冰凉的柔软，是罗渽旻握住了她的手。下一刻李佳灿望见罗渽旻淡然而柔和的眼神，里面带着李佳灿难以拒绝的期盼。李佳灿只能无奈地开口，“那好吧。”
“那就这样决定了。”两个男生带着笑意点头。李佳灿看到对方如此自信，这种像是把赌注都压在她身上的感觉让她有点不安，她怕自己发挥不好而让大家失望。这时有人拍拍她肩膀，她转头望向罗渽旻，下一刻她差点掉进对方的双眼里，那是一双一丝浊气都没有的眼睛，闪着水润的亮光。
李佳灿听到罗渽旻微微张口说出来的话。
“佳灿，你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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