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这几日放学后李佳灿都没跟黄仁筠在一起，对方问她做什么，李佳灿回答她自己现在是剧本导演，她不禁好奇地问黄仁筠，“你们呢？不用排练吗？”
“没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排两次吧。”
李佳灿听到这个回答后默默地继续准备排练去了，他们英文组的老师对于几个主要角色是要求每天放学后留在课室排练的。她身为导演自然也跑不掉，得一起督促同学练习。
除此之外她隔几天就得去问负责道具和美术的同学的准备进度，作为导演她不得不每天跑来跑去担心这样那样。
黄仁筠听后觉得李佳灿也真是挺辛苦，但她爱莫能助。她英语不算优秀，所以在自己英文组里也就负责道具准备。她也留意到李佳灿那组的英文老师对这次话剧十分上心，对自组学生要求比他们老师严格许多。
李佳灿听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的老师不仅是做就要做到最好的固执性格，而且很多事都喜欢让同学们自主完成。李佳灿一个导演做得似跑腿，有什么事都得她协调和负责。
上了中五后各科目老师都会在一周里抽几天让同学们留堂做题或讲课，有时他们补完课大家才聚在一起开始练习。因为补完课大家都很累了，李佳灿安排的排练时间也不长，但台词也是要过个两三遍才足够。
而今天恰好没有补课，他们放学就可以直接排练了。
黄仁筠看着李佳灿拿出她那份用各种颜色荧光笔画满标注的剧本，旁边空白处则占满用笔写下的各种注意事项，便明白对方这次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那我先回去了，你排练加油。”黄仁筠收拾好书包，对还在整理东西的李佳灿说道。
“好。”李佳灿对她挥挥手。
而罗渽旻正坐在座位上等李佳灿。
李佳灿一进隔壁课室就非常自然地坐到罗渽旻旁边，她笑着与对方打过招呼，张望一下整个课室。饰演几个主要角色的同学都已经到了，只差演男主角的男生了。李佳灿记得对方似乎是B班的，便轻拍一个B班女孩的肩膀，“你们今天不用补课吧？”
眼前的女孩也要饰演剧里其中一个角色，她摇了摇头，“今天不用补课，”放学没多久她就已经来C班等着排练了。
李佳灿点点头，此时剩下几个参与排练的同学也推门走进来，“不好意思，来迟了，老师拖堂。”
李佳灿摇头说不要紧，除了演男主角的男生，饰演其他角色的同学们都已经到了。她叹了口气，：“Tim还没来，我们先排练除了男女主外的其他部分，可以吗？”
在场的同学们听了导演的话后都没异议地点点头，李佳灿顺便拜托B班有Tim联系方式的同学发条信息给他。
由于目前他们只排练过几次，大家还不能完全脱稿，李佳灿目前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大家熟悉过场流程，至少知道整部剧由头至尾要怎么演，了解自己什么时候出场和整个剧情发展的过程。
可如果身为男主的Tim不来的话，那么包括渽旻在内的许多戏份是没法排练的。李佳灿只得自己先顶替上男主的位置，拿着稿子与别的同学们排戏，整个戏的流程走了两次后，大家都开始逐渐掌握了角色的人物设定和语气，但李佳灿还是担心时间会来不及，毕竟再下个周五就是演出的日子。
但好在同学们都很配合她认真地排练着，有一两位戏份不算多的同学渐渐能脱稿演出。除了要顶替男主角的戏份以外，李佳灿全程就站在课室最后方，认真地留意着大家在讲台前的排练表演，甚至都没有找张椅子坐下，而是与其他参演的同学们一起站着。
时间逐渐过去快一个钟，大家已经排练完第三次。顶替男主位置讲述台词的李佳灿与罗渽旻最后的表演终于结束，她看了眼罗渽旻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同学，用力地鼓起掌，“辛苦大家了，我们再来一次就结束吧。”
他们的舞台剧时间并不算长，整剧也就差不多十分钟，每天排练两三次也不会占用大家太久时间，所以大家对此也没什么异议，都默默地回到自己位置准备再排练一遍。
这时有人推门走进来，大家转头去看，发现是Tim，而门外还有几个站着像是看热闹的男生，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篮球。李佳灿看着Tim满头大汗的样子，想起来他根本没回覆同学信息，忍不住问他，“你去了哪里？”
“去打了一会篮球。”
李佳灿怔了怔，她只觉得有什么开始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打篮球？”
“是啊，我打了一会就过来了。”
看着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正在认真排练的同学们都有点被对方的厚脸皮震撼了，却还是没开口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大家一直在等你？你是戏份最多的角色之一，不参与排练你很可能会跟不上进度。”
此时李佳灿放下剧本走到Tim的面前，而罗渽旻悄悄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肩膀。
Tim这种不爱学习到处乱晃的人自己随意惯了，可李佳灿身为导演有自己的责任，为了整部剧的演出她绝对是不能惯着这种人的。
Tim看着李佳灿一脸严肃的样子，倒是毫不在乎，“所以我现在不是过来了吗？还演不演？不演我走了。”
“演，你三番五次地迟到，浪费大家时间，现在就不要废话，快点开始吧。”
这次反倒是Tim愣住，从低年级到现在他随性惯了，仗着自己在外面认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就特别串，在整个年级里也是出了名的难搞，但李佳灿不可能因为如此就一直忍让他，这样只会让对方更加轻视与嚣张。反应过来后的Tim直接走到李佳灿面前，语气低沉，“你以为你是谁？”
李佳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立刻被人牵住，站在自己身边的是罗渽旻。她从未见过罗渽旻这么严肃的样子，显然她也生气了。罗渽旻牵住她手的这一举动太出乎李佳灿的意料，她赶忙拉住对方，示意这件事自己承担就好，对方却完全不愿松开她的手。
“Tim！”这时门外另外两个B班的男生叫住了他，其中一个走过来拉了他一下，“算啦算啦。”
“是啊，最多你跟Miss说你不演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再这么麻烦地来排练了。”
身边人对Tim的提醒已经很明显，这里是学校，而且对方不是男生是女孩子，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拿对别的男生态度那样对李佳灿。而且李佳灿没说错，他确实是为了打篮球这种原因故意不来排练的。
看着周围几乎所有同学都站在李佳灿身边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己，Tim狠狠地看了李佳灿一眼转身离开课室。另外两个男生也赶忙跟了上去。
看到他们离开，李佳灿忍不住松了口气。要是对方今天真的做出什么，她势单力薄，根本阻止不了，但还好同学们都站在自己这边，让她也多了些底气。想到这李佳灿转身看向同学们，“谢谢你们，我们再排一次就结束吧。”
其中一个同学轻声问李佳灿，“那⋯男主角的事情要怎么办？”
李佳灿摆摆手，“没关系，我会跟Miss实话实说的。”
同学们点点头，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准备再一次排练。李佳灿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罗渽旻，“谢谢你。”
罗渽旻没有笑，眼神里却满溢着柔和，李佳灿感受到对方轻轻摸自己的手腕。
“佳灿，我一直都会站在你这边。”
排练结束后的李佳灿收到李丽诺消息时还在收拾书包。
“今天礼拜五，出来喝酒吧？”
此时排练刚刚结束，李佳灿还在不由自主地回想着罗渽旻刚刚对自己说的话。此刻对方正站在课室门外等她一起回家。李佳灿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看了眼荧幕才发现李丽诺给自己发了信息。
她迅速发信息给对方，“你明天不用上班？”
“要，别喝到太晚就行。”
“那晚点我来找你。”
看到李丽诺对她发了个OK手势emoji，李佳灿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出课室勾住罗渽旻的手臂，笑着跟她说，“走吧。”
罗渽旻终于露出微笑，对李佳灿点点头，“今天还学骑单车吗？”
“今天就不了，李丽诺约了我晚上出去喝酒。”
罗渽旻愣了愣，消化着李丽诺这个名字，真是许久没听到过了。自从对方从她们班退学后就再也没见过。平时李佳灿跟自己一起学习做事时都很温柔认真，她都忘记了李佳灿其实是晚上会跑出去肆意玩耍的女孩。看着李佳灿被发丝遮住的戴满耳钉的耳朵，罗渽旻这才回过神，觉得眼前的李佳灿似乎重新陌生起来。
李佳灿毫不顾忌地把自己的柔软分给了罗渽旻，把张扬与不羁的那面在對方面前完全收起来，而对方性格里最为突出的那面也只会在罗渽旻面前才收得严严实实。
而罗渽旻呢，哪怕成年了她也从未试过深夜与朋友出去喝酒玩耍，说到底她还是跟李佳灿太不一样了。此刻的她这才意识到，不仅是学校的规矩束缚了李佳灿最为肆意的那一面，就连自己也是。
李佳灿察觉到罗渽旻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好奇地问她怎么了。罗渽旻只是笑着摇摇头，“没事啦，你玩得开心点。”
李佳灿勾起一个罗渽旻从未见过的那种似是要蛊惑人心的微笑，“好。”
如果说两年前的李丽诺还有点温吞，那么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完全蜕去了以前的影子。在李佳灿的认知里，对方其实依旧如以前一样，沉默但又坚韧地像是学校后门被太阳不知晒了多久人们践踏多少次的草皮一样。不像她们这些普通而脆弱的生命，但也保持了最真实的真实，在暴风雨面前也永远不弯腰，永远像最初那样是鲜艳的青翠。
对方具体是多久以前离开学校李佳灿已经记不清了，但至此之后李佳灿再没见过那被白色校裙包裹着的纤细身影，李丽诺的黑发被不同颜色所取代，她也再没扎过会被风飞扬起来精神俐落的马尾，总是披散着头发，隔不久就染成不同的颜色，总是穿着一身能融在夜里的黑。
每次见到她都总是安静地在垃圾桶边抖烟灰，等着总会迟到几分钟化了全妆的李佳灿。李丽诺的眼睫毛是长长的，她哪怕不画眼线只是刷个睫毛膏，眼眶下投出的阴影也依旧最吸引人。
因为平时李丽诺要上班，她与李佳灿总隔一两个月的夜晚里才能见上一面，多数时候不是吃鸡煲或者喝糖水，就是去最普通的酒吧，只放音乐和玩飞镖游戏，不怎么开灯的那种。
她们不会点太烈的酒，坐在一起时李佳灿能闻到李丽诺身上淡淡的烟味。她恍然意识到，除了自己和罗渽旻，她遇到的其他人身上都是有烟味的，包括黄仁筠和母亲。
其实除了跟李丽诺在一起以外，李佳灿很少跟人喝酒，只是李丽诺挺喜欢夜晚的酒吧，所以她们有空时就总会约在酒吧见面。
“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这是在酒吧里坐下后李丽诺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不是很少吵架吗？”李佳灿有点意外。
这是李丽诺跟男朋友在一起的第二个年头，是她出社会后第一份工作就认识的。李丽诺是比较忍让的性格，李佳灿听闻李丽诺的姐姐说过，她男朋友性格像小孩，偶尔会跟李丽诺耍脾气，基本上都是李丽诺让着对方。
说起来无非就是李丽诺跟别的男生打了把游戏而没等男朋友一起这种小事，李佳灿听后把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只说了四个字，“由他去吧。”显然对方也觉得这事根本没什么好讲，便跟李佳灿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最近发生的事。
说到自己被李嘉宜诬陷的事时李丽诺眼睛都瞪大了，要知道以前低年级她和李佳灿还有李嘉宜就已经是玩得不错的关系了，李丽诺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做得出这种事，她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胆子倒是比我们玩在一起时大得多了。”
但是还有更劲爆的消息。
“你记得你以前班上的罗渽旻吗？”
“嗯，我们一起学生物的，怎么了？”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哈？！”李丽诺不禁庆幸自己此时没有在喝酒，她可不想喷花了李佳灿化的妆。
“你认真的？”
李佳灿看着李丽诺的反应，不禁长叹一口气，然后默默点头。
“怎么会？你们以前不是一点都不熟吗？！”
李佳灿大概解释了一下最近跟罗渽旻熟悉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李丽诺好几秒都没说出一句话，只发出了一声“哇…”
“你想说的只有这句哇吗？！”这回轮到李佳灿高声叫起来。
“不是啊，你去告白吧。”
李佳灿不禁庆幸自己此时没有在喝酒，她不想喷花李丽诺大概是防水的睫毛膏。
“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啊。不然呢？一直忍着？万一之后她有男朋友了，你怎么办？”
自己做事温温吞吞的李丽诺劝人大胆时倒是说得很容易，而平常有话直说的李佳灿在这件事面前却一蔫了起来。
“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我可能会很难过吧…”
“所以啊，告白吧。”淡定下来的李丽诺面无惧色地喝着酒，彷佛说出的话不是让李佳灿去告白，而是两人一起再去吃顿宵夜。
“万一人家拒绝怎么办！”而且还是九成九的可能。
“那至少也有一成机会啊，你不告白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很有道理，可是……
看着李佳灿像一朵要凋谢的花，李丽诺摆摆手，给对方倒满酒，“算了，别想了，喝酒吧。”
兜兜转转半天，还是回到原地。
虽然李丽诺跟她提自己与男朋友吵了架，但李佳灿也知道无非就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对方时不时就按着手机，大概是跟男朋友又开始聊天了。
除了这两件事，两人无非就是说说对方最近生活里发生的其他事情罢了。时间过得太快，李丽诺如今已经是社会里默默无闻的一分子，在混浊的漩涡里不断晃荡，而李佳灿依旧沉默地在学校里继续坚持努力，努力不变成考场里被拍板上岸的鱼。
男朋友来接李丽诺时已经是十点多了，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两人先送喝得有点多的李佳灿上的士。李丽诺认真地跟司机交代地址，而李佳灿迷糊地瘫在的士后座上，她抬头往窗外看，发现今晚夜空里没有星星。
最终她没让司机把她放到家楼下。她在工厂区的一条街道附近下了车，任由微热的空气与铁锈味的风吹过她，希望借此能让自己清醒几分，以及她无端地开始想念起某个女孩。
上天待她这样好吗，自己说想要遇见谁就真的让自己遇见谁。她站在便利店不远处盯着正从门口出来的罗渽旻，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叫她一声。穿着校裙的女孩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安静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好一阵，偶然抬起头时才见到不远处妆还不算太花的李佳灿。
她立刻加快步伐走到李佳灿面前，刚想问对方你不是去喝酒了吗，就闻到对方身上不算很浓的酒味，以及观察到在路灯下李佳灿看起来有点肿所以显得很可爱的脸颊。
“你要去哪？”罗渽旻问她。
“我都可以。”
言下之意就是，让我跟你走吧。
罗渽旻当然会让李佳灿跟她走，她从来都这么好，自己牵她手她愿意，自己吵架她陪着，自己没底气时还给她鼓励。她什么地方都好，就像那天把白切鸡最嫩那块肉夹到自己饭盒里那么好。所以她怎么可能做到不喜欢罗渽旻。
“今晚喝得很多吗？”
就像排戏那晚一样，她们坐在相同位置上，罗渽旻从便利店袋子里拿了根牛奶味的雪糕给她。
可夜空里还是没有星星。
李佳灿的反应有点迟钝，她重重地摇头，“不是很多。”只是好像今晚的她对酒精没什么抵抗力，也或许是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抵抗。
“渽旻。我好累。”
“为什么好累？”
“我妈说她并不想生下我。”
这句话从李佳灿的口中说出来的语气是这么稀松平常，罗渽旻甚至愣了愣，她没想到李佳灿突然开口就说到她的母亲。
“她说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爸。渽旻，你的妈妈喜欢你吗？”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里，不知过了多久，罗渽旻才开口回答她，“应该喜欢吧。”
“那很好，真的。”李佳灿重重点头。
“但是…”罗渽旻想了一会，想着也许跟喝醉的女孩坦诚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已经不在了。”
李佳灿愣怔地努力消化着这个事实，过了好一会，她凑近罗渽旻轻声问她，“真…真的吗？”
“真的，她走了两年了。”
“怪不得⋯”
罗渽旻愣了愣，转头问李佳灿，“怪不得什么？”
李佳灿的神情并不如那些喝得烂醉的人那样轻浮，带着一种固执的认真，“因为中三时候的渽旻，看起来很需要一个拥抱。”
只是语气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罗渽旻差点鼻酸。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那时李佳灿有意的温柔与耐心都是有原因的吗？
罗渽旻以为自己一直伪装得很好，只有最开始消失的两个礼拜是因为丧礼，其他时候她自以为所有一切都被她藏得严严实实。她不想看到别人投来任何怜悯的目光，跟社工交流时她努力地隐忍着巨大的悲伤，努力不让眼泪轻易掉下来，她只是尽力想学到几分母亲的坚强。
但却没想到一开始她就已经被李佳灿看穿。
罗渽旻吸了吸鼻子，看向李佳灿，“佳灿，吃完雪糕就回家吧，现在很晚了。”
是的，对于李佳灿来讲完全不算晚的十一点，对于罗渽旻来讲却很晚了，早就该关铺了，只是父亲今晚突然加班而她第二天不用上学，所以才留到现在。
“你想我走。”
好无厘头的一句话，罗渽旻有点无奈地摸摸对方的脸，“因为已经很晚了，太晚了还在外面不安全。”
“可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呀？”
“因为我好喜欢渽旻，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空气突然陷入庞杂的沉默，就连微风也消失了，只有李佳灿的话慢慢被吞噬在夜里。
李佳灿有点纳闷地看着不发一语的罗渽旻，“你怎么不说话了？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好闷。”
罗渽旻终于开口。
“佳灿啊，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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