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房间里，周围都是闭路镜头。他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接着他听到铁链的声音，发现自己四肢都被铁链绑住。他茫然地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待在一个这样奇怪的房间里，而且还动弹不得地被铁链捆住。
看着白色油漆漆成的天花板，他不禁有点疑惑，军事基地的舱顶有这样的装修吗？
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穿着军服，手上拿着把刀，男人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他瞬间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用力地想要挣开铁链却是徒劳。男人带着狰狞的笑越走越近，在他身前蹲下，抓住他赤裸的双腿。
他这才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满是伤痕，腿间全是蓝色的血污。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用那把锋利的刀一下子划过他的大腿内侧，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剧烈的疼痛感疯狂地涌上腿部，甚至让他的核心处理器出现了一秒的停顿。疼痛感受指数竟然开到了最大，他想要控制系统关闭疼痛感受器，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有什么控制着自己的系统让他连最基本的调控也无法做到。
眼看着男人又在他腿间划了一刀，然后把刀扔到一边，整个人朝他扑过来。他的双腿被用力打开，下一瞬间他只感受像是有什么要从身体内部把他整个人撕裂开来，疼痛感让他眼神都开始涣散。
刚想绝望地闭上眼睛，模糊的视线却捕捉到地面的刀，他用力地想挣开铁链，被绑着的双手已经满是血污，只觉得像是有把枷锁紧紧地锁住自己，疼痛让他发出剧烈的尖叫，内心里处好像有什么在撕裂开来。
时间好像停了下来，再剧烈的疼痛也无法再让他有多一分的反应，突然在某个瞬间内心深处那一反抗的欲望迅速涌满他的身体，他立刻睁开眼睛，一下子踹开前的男人。男人对他露出讥讽的笑，是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朝对方扬起灿烂的笑，疼痛感受器终于被关闭，下一秒他撕裂自己在铁链上绑着的双手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然后他艰难地站起身。男人没预料到眼前的状况，立刻拿起地上的刀。他把男人踢倒在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勉强接上后拿起地上的刀，微笑着坐在男人的腰间，把刀用力地捅进他心脏。
他听到自己开口说道。
“感谢你们人类生来就如此脆弱。”
他不记得自己捅了对方多少刀，等满身是血的自己准备站起身时，只觉得对方不成样子的尸体似乎都已经凉透。他转头看向窗户的投影，夕阳昏黄的余晖洒落在房间里，温度调控器让光变得很是温暖。眼前的选择跳出来，他只觉得内心好像被什么安抚，笑了起来。
“你已能启动自毁模式，确定启动吗？”
“是。”
下一刻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能感受到自己满足地笑了。
能够支配自己全身的自如感终于回到东赫身体里，他不断地发出恐惧的尖叫，眼前一片黑暗，似乎有什么在拍打他的脸，下一瞬间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他瞬息间就扫瞄到眼前的人没仿生人标识。是人类，眼前的是人类，他再次发出尖锐的尖叫，从床上翻起来，整个人恐惧地躲到小小的房间角落里。
“不要，不要！”面对眼前快速走近的人他立刻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害怕地不断发着抖，“不要，不要……”
“东赫，东赫，是我！”
他剧烈地挣扎着想推开对方的手，“不要！！！”
“东赫！冷静下来！”
一瞬间，不知何处而来的柔和的力量安抚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巨大的恐惧的感受，回过神的他喘了几口气，感觉力量渐渐地回到身体里，仔细地打量自己的身体，他还穿着整齐的衣服，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是梦，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忍不住开始抽泣，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他这才看清眼前是一脸担忧的Lily。Lily看见他哭后立刻抱住他，“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在这里。”
东赫想要说话却不断抽泣着，眼泪不断地涌出而无法停下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强烈的恐惧与疼痛。仿生人基本上是不会做梦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在云端里，而且经历了一段如此可怕的梦境。
感受到Lily不断地在安抚自己，他很快地冷静下来，大脑在告诉自己他只是睡了一觉，现实世界里什么也没发生，他放心地大口呼吸，任由Lily拍着他的背。
“你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女孩温柔的声音，东赫顿了顿才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Lily听了之后有点愣住。
“是，一个很可怕的梦，”东赫很想把刚刚经历的一切直接传送给Lily，但Lily是人类，无法直接像仿生人那样直接接收他的信息。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自我的云端。就算是梦也应该会被作为回忆记录下来。
他扫描着自己的大脑，这次改造后他的躯体更新了些新的功能，其中之一就是记忆放映。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记忆碎片，极力忍着又回到身体里巨大的恐惧感，把那些回忆一一抽出来，一切便从他手腕上小小的投影仪里投射出来。
休眠舱里的灯灭了，影像在黑暗中在舱里的墙上播放着，东赫能听到自己凄厉的尖叫声，忍不住闭上双眼，不愿再去回忆一遍，可一切又清晰地涌上大脑。他睁开眼，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他看了眼身边的Lily，女孩的眼睛瞪大著，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立刻摆手停止影像的播放。
“难受的话就别看了。”
“不行，我要看下去。”只有看下去她才能知道东赫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东赫视角纪录的，当眼前的自毁模式选项跳出来时，Lily发出一声悲伤的呜咽。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哀凄的哭声，反而是东赫平静地轻轻拍她的背，“没事的，那只是我的梦。”
Lily立刻抱紧东赫。
“不，东赫，那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男孩一下愣住，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由Lily抱着他哭泣，只觉得自己内心涌上了一阵绝望，为什么会有人类对仿生人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
“东赫，那不是梦，是别的CT0606亲身经历过的事，他临死前的记忆传给了身为同机型的你。”
东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Lily的双眼盯着他，“你能在云端上看到所有仿生人的访问纪录吧，你可以查查昨晚有没有别的CT0606上线纪录。”
不到两秒东赫就已经得出了结果，“有的。”
Lily用袖子擦掉眼泪，“昨晚上线的大概就是把记忆传送给你的另一个CT0606。”
东赫重新再扫描一眼，“他是CT0606-01，我是CT0606-02，”他垂下眼皮，得出来一个事实，“01已经自毁了，那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CT0606了。”
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涌上来，身为02的东赫虽然服役生活很单调，但他从来都是快乐的。他没遭受过人类不好的对待更别说是折磨，所以才选择在这里继续活下去。对他来说能一直在基地过着这样枯燥的人生已经很好了，现在想来，是他太幸运了。01就没有他这样的运气。
在自己平稳地休眠时，对方却在遭受着最痛苦的折磨。01不是自杀，而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类一刀一刀折磨死的。按理来说仿生人的设定是不允许自毁的，可01的绝望让他竟能产生这样的一个选择，东赫只是身临其境地感受到01死前的痛苦，却没办法分01这样不幸的人生。
Lily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纸，转眼间就折出洁白的百合花。她轻轻把百合花放到地上，舱顶的投影瞬间变出柔软的阳光，吻在漂亮的百合花上。
“他叫楷灿。”Lily突然开口，“01的名字叫做楷灿。”
东赫还没开口问为什么Lily知道01的名字，一段记忆就立刻在他大脑里回放。
“我小时候看过CT0606唱歌的影片，所以记得你这个型号的样子。”
“真的吗？我还没跟别的CT0606说过话呢，他是怎样的？跟我完全一样吗？”
“样子是完全一样的，但也很不一样，他很喜欢唱歌，唱歌非常好听。”
“Lily。”
“嗯？怎么了，东赫。”
“我好难过，我可以难过吗？”
她看着东赫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来，明亮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她重新抱紧对方，感受到男孩的眼泪浸湿她的肩膀，她毫不在意地轻拍男孩瘦削的背脊，“没关系的，难过是没关系的。”
刺痛感漫上心脏，沉重的窒息感涌过喉咙，疼得东赫不断落泪。仿生人是不会忘记经历过的一切的，所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楷灿的这段回忆。他不知道在自毁前楷灿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现在替对方感到高兴，因为楷灿现在不用再感到辛苦和绝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要带着楷灿那一份执着继续活下去。
东赫擦掉眼泪，Lily轻轻摸他的头，内心的不安与恐惧立刻被安抚许多，他逐渐变得冷静下来，“谢谢你，Lily，你好像总是有魔法，总能让我感到平静，就像是有了一个姐姐一样。”
Lily愣了愣，正想笑着去摸东赫的头，休眠舱的舱门却被敲响，她几乎是立刻拦住东赫想要起身开门的动作，他刚想问Lily怎么了，对方就躲进他的衣柜。他只得擦掉眼泪，过去把舱门打开。
是理查和一个他没见过的人类，看军衔是上校。东赫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找自己的目的，对方就已经开口，“CT0606-02，军方找你有事要商议，请跟我们走一趟。”
东赫点点头，“我能先穿件外套吗？”
眼前有着上校军衔的人类点点头，东赫转身正想去拿自己的军装外套，下一瞬间一个身影迅速从衣柜里冲出来。他眼睁睁看着Lily夺下理查口袋里的电击棍，转身把上校整个人背过去掀翻在地，用电击棍把对方击晕。理查下一秒就准备举枪，电击棍对仿生人没这么大作用，Lily直接躲开后对理查说道，“停止攻击并自我关闭。”
下一秒理查立刻闭眼卧倒在原地。东赫张大著嘴看着手中还拿着电击棍的Lily，刚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时就被Lily整个人拉着跑出舱门，东赫只来得及拿上自己的维修包，“我们要去哪！”
“总之先离开这里！”
东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身后便响起警报，所有投影上都放着自己的脸，下面印了一行字。
“CT0606涉嫌违反军队法第一百二十一条，若发现请立即就地处决。”
一百二十一条是什么？逃役？逃役就要就地处决？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现在还把维修包背在身上。Lily拉着他一直往前跑，“楷灿杀人的现场应该被发现了，他杀的还是个高级军官，为免有别的风险，他们要把你这个机型彻底清除掉。”
东赫这一辈子第一次想骂脏话，因为自己实在无辜。他一跑起来就搞不清自己在哪，舱区间的每条通道都长一个样，Lily熟练地带着他左拐右拐躲避来往的任何人。但他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到第检查关卡了，这里有仿生人军人守着，对方手上还有枪，他们根本躲不过。
Lily倒是丝毫没有犹疑地带他直接冲过去，“东赫，躲。”
下个瞬间东赫立刻蹲下身，身后墙上瞬息间多了几颗子弹。Lily动作的速度太快，呼吸间就夺下其中一个仿生人的枪，毫不犹豫地射击他们头部。一个个仿生人在枪声中相继倒地，东赫看着眼前的仿生人全倒在地上。仿生人被打中大脑也是会死亡的，蓝色的血从他们脑袋里流出来。
“别看，”Lily重新拉起东赫，将一把枪塞到他手里，“军用型仿生人没有情感设定，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知道不管对方是人类还是仿生人东赫都下不了手，所以非必要时她都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动手。她拉着他一路躲开巡逻的士兵。Lily带着他直接上了辆空的专车，对坐在驾驶位上的无人机往玻璃门外指了个方向，“开。”
两人在座位后方蹲下身躲避路上的摄像头巡查，Lily转头看着东赫，“怎么还背着你的维修包，累赘，扔掉。”
“不行，”东赫捂住自己的维修包，摸着挂在包包上的小泰迪熊，Lily看到那只小泰迪熊愣了愣，然后默默地扬起嘴角。
专车一停下来他们两人就跑下车，趁人不注意躲到排队搭电梯的人群里。东赫意识到电梯是通往地面的电梯，两人蹲下身躲避仿生人士兵的扫瞄，等挤到电梯里东赫才悄悄问Lily，“我们不去地下城里躲着吗？”
“不去，如果去了我们就一辈子都得躲在地下城里，我要带你真正地逃出去。”
东赫忍不住愣了愣，一种无由来的兴奋感让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不像Lily，从来没执行过外勤任务，根本没有机会去往外面的世界。在电梯最里面的他忍不住踮起脚想往外看看，突然电梯发出一阵轰鸣声，猛地一下有光透过电梯窗户照了进来，外面是一片昏暗的黄色。
他不禁伸出手想要触碰阳光，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阳光。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不远处荒废了许多年的无数建筑物，这些建筑物被叫做“消失的地面城市”。东赫以前只在投影书上看过以前的地面城市是什么模样，美丽又繁华，尤其是在夜晚，无数的霓虹灯映照在海面，就像是梦境一样的过去。
他们跟着人群走出电梯，看着大家都去停车场开自己的专车，Lily带着东赫也迅速往停车场走。
“可是我们没有车啊。”
Lily朝东赫挥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钥匙，“我有一辆。”
果然一线士兵的工资就是高。东赫打量着眼前比基地里的普通专车外型大上许多的车，跟着女孩跨过阶梯上车，看着厚重的车门缓缓关上，他刚松了口气就差点因为车的启动而摔倒在地上，赶忙跑到副驾驶位上坐下来绑好安全带。
他看了眼前一堆复杂的按钮又看着稳稳驾驶着车的Lily，忍不住松了口气，刚想兴奋地大喊一句“我们跑出来了”就听到身后砰地一声，他整个人差点被甩出去，似乎有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们的车。
Lily回头看了眼，立刻松掉安全带跑出去，对东赫喊了一句，“战斗型仿生人追上来了，你来开！”
东赫只来得及往后看了一眼，只能看到高硬度金属制成的车的内部凸起一块，如果不是重型装甲车之类的肯定做不到这个程度。他这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差点就不理智地想拍打投影出来的方向盘。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功能型仿生人而已，需要用到装甲车这种东西吗！
等一下，战斗型仿生人？第一时间映入东赫脑海里的是身型庞大满身肌肉，身上扛着大型步枪只在食堂里见过的仿生人机型。他有点担忧地再次回头往后看一眼，车的后部分竟然已经消失不见。视线里好几辆装甲车紧跟在身后，却不见Lily的身影。
仿生人士兵从装甲车车顶探出身子，枪口对准他的方向，他倒抽一口气，下一秒一个身影出现在空中，扛着身型庞大的仿生人挡住后方。密集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他立刻低下头，过了两秒后回头看，只见女孩把身上有无数个洞的尸体甩出窗外。
下一秒Lily整个人再次飞出去跳到装甲车上，两手把车顶的仿生人士兵从车里扯出来甩出去。东赫震撼得不敢再回头看，不再去思考自己的朋友是否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这种问题，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专心掌控着眼前的方向盘，把背后全部交给Lily。
但其实他也根本看不清前方，风席卷着砂砾和尘土在空中狂舞着吹进车里，连天空都被染上浅浅的黄。东赫眯起眼睛，以防砂砾吹进眼里。身后突然传来Lily的喊声，“再快一点，东赫！”
他没空去回答对方，油门早已踩得不能再用力了，他咬着牙恨不得车开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没再去管身后不断响起的任何声音，所以Lily喊他停车的时候他第一秒没反应过来，下一瞬间才立刻急刹车。
整辆车控制不住地往前甩出去，等车停下来后他刚松口气，一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就被Lily拉着逃出车外。下一秒一辆没能刹住的装甲车直接撞翻他们的车，东赫这才看清楚他们后面竟然是座悬崖，东赫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装甲车翻了出去直接掉下了悬崖。
眼前越停越多的装甲车包围起他们，几十个军用型仿生人从车上下来，Lily拉着他带他躲到车后。前方响起了密集的子弹声，Lily把东赫挡在背后。东赫担忧地扯了扯Lily的衣袖，他听到对方轻声开口，“别怕，我会保护你。”
东赫一愣，问她，“那你呢？”
“我可是陆军部队评级最高的士兵，”Lily朝他扬起了嘴角，双眼里有着漂亮的碎光，“放心吧。”
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话都会变成Lily的累赘，但看着Lily决然冲出去的模样，他眼前忍不住变得模糊，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刺痛着他的大脑。他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女孩挥了挥手上从其他军用仿生人身上找来的刀刃。眼前聚集的仿生人越来越多，东赫躲在车后开启扫瞄模式。一声枪响响起，他还没反应过来Lily就把那颗子弹用刀挡开了。
东赫不知道为什么仿生人没有集体同时开枪，但Lily知道，有人正在指挥这些仿生人，从刚才到现在对她开的每一枪看似是随机，但都无一例外朝着她的要害部位而去，被捉弄的感觉让她颇为愤怒。
“指挥的人类给我滚出来！”
她听到一个讥讽的笑声，其中一辆装甲车打开门，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跳下车，“不愧是最强的人类士兵，但面对这么多人你又能怎样呢，如果你现在把CT0606交出来，看在你如此有用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
Lily扬起笑容，“那也要看你们带不带得走他。”
男人不由得开口大笑，“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狂妄，那就不开枪了，在CT0606面前慢慢杀掉你的感觉也挺好的。”
东赫瞬间握紧拳头，无力的愤怒感漫上他的眼眶。
一个又一个仿生人从车上跳下朝Lily跑过去，Lily瞬息间就冲出去，踹了眼前的仿生人一脚然后一刀斩掉他的头，再把他的尸体朝好几个跑上来的仿生人的方向踹出去。东赫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看着Lily在瞬息间就解决掉好几个仿生人，一个又一个的仿生人被她斩翻在地。蓝色的血和残缺的肢体丢了一地。Lily看着仅剩在眼前的几个仿生人，男人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了，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Lily扬起嘴角，“你就是CT0606-01杀掉的军官的父亲吧？上将。”
男人瞬间愣了愣，冷漠的眼神里翻涌着各种情绪，他没开口说话。Lily继续砍翻眼前的仿生人，踢开脚下的残肢，往男人的方向走近几步，，对他伸出刀刃，“想不想我替CT0606-02杀掉你呢？”
东赫愣了愣，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叫Lily不要杀害无辜的人类，可下一瞬间涌上脑海的就是从基地跑到悬崖尽头这一路上对方无情的追杀，大脑里又开始响起楷灿痛苦的尖叫。他感受到系统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如今的他好像再也做不回以前的那个自己了。他默默掏出Lily递给他的枪，可光是想像自己要拿枪对准人类他的双手就忍不住颤抖。
Lily眼看着男人朝她举起枪对准她的脑袋，她笑着摇头，“你最好不要，”话音刚落她就挡下了射过来的子弹。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笑着立刻跑出去，她刚想追出去可脑子里立刻涌上沉重的危机感，抬头看见空中一枚飞弹往这里射过来。她立刻全速跑到车后，把一脸愣怔的东赫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东赫的耳边被巨大爆炸声所淹没，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却没感受到任何痛感，又慢慢睁开眼睛。蓝色的血浸湿他的身体，他立刻挣脱出Lily的怀抱，女孩笑着倒在他怀里，烧焦的脊背内部是高硬度金属的躯体。
东赫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Lily轻轻地扬起嘴角，“放心，只是烧伤而已，我还没死。”
她本想再安慰男孩两句，却听见许多车辆的引擎声，援兵们要到了。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东赫的背示意对方把他放开，她笑着擦去男孩不断涌出来的眼泪，把一样东西塞到他随身背着的维修包里，是那个她送他的小小泰迪熊挂件。
“别再弄丢了。”
东赫不忍心再去看Lily背后的烧伤，止不住抽泣地点头，“好。”
Lily的微笑很漂亮，也很淡然，就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她握住东赫的手，两只握住的手蜕去皮肤涂层，露出金属制成的指关节。
“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作为人类生活很久后才意识到自己是仿生人。”
“我和你都是同一个创造者制造出来的，你肯定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因为军方想要夺走我而杀死了我的母亲，也就是创造你的人。我回来军队是为了报仇，我是TN01，没有其他相同机型，这个世界上会有别的女孩子也叫Lily，但没有其他人会叫TN01，所以你也可以这样叫我。我的心脏是人类目前在发掘的秘密能源制成的，我会用它来保护你。”
东赫发现此时对方所说过的话全部变成输入他系统的指令，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B002以及理查还有别的无人机会听女孩的指挥，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人类。他不断地读取着对方传给他的数据，然后意识到女孩透过数据传输在教她怎么使用武器，怎么杀人。
他刚想摇头说自己做不到的，女孩就开了口，“CT0606-02。”
他立刻停止哭泣，点头回答，“是。”
“最高优先保护者。”
“一切人类。”
“改成，自己。”
“是。”
“东赫，逃出去，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他的双眼不断漫出眼泪，面无表情地回答，“是。”
然后她用力地把他往后一推，他整个人飞出悬崖。
男人眼看着女孩从巨大的火堆里走了出来，女孩嘴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最强大的人类士兵这一点你说错了。因为，我是仿生人。”
急速坠落而带来的失重感让东赫眼前一阵发黑，闭上眼前最后听到的是巨大的爆炸声，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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